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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澜】千寻瀑

-  赠@十一只鹅 姑娘的山中苦读书生巍x千世寻人狐妖澜 台词尽力融进去了 希望符合你的原意

- 一个极短的志怪paro 题目源自码字BGM-一身诗意千寻瀑

 

沈巍是在一个雪夜捡到赵云澜的。

彼时他不知那毛茸茸的白团子是只能化形的狐妖。

更不知狐妖本字云澜。

 

是月晦日,弯月只余细细一钩,下了整整一日的大雪初见式微,苍山负雪,漆黑压垮枯枝上的晶莹。

沈巍因雪天路滑,回程几乎摸着黑走,火折子在寒天燃了又灭,贫寒书生的五指冻得通红,几乎握不住手中既指路又取暖的救命之物。幸而他在这山中住了二十余载,才没被满地白茫茫迷了眼。

走至家门口,耳力极佳的书生敏锐地觉察出不寻常的呼吸声。那呼吸极其微弱,沈巍一脚踩下,迅速感受到门边异常柔软的所在,匍匐在与它融为一体的雪白中,几乎难以分辨。

门槛下的雪白团子已冻得无法动弹,瑟瑟地睁开眼,一眸碧绿,一眸幽蓝,半睁半眯地朝沈巍眨了眨。

 

沈巍将它抱至床上,又燃了一盆火,不远不近地烘着。小狐狸恹恹地叫唤了两声,低微得几欲断气。

沈巍无所适从,他手无缚鸡之力,更从未做过兽医的行当,只在古籍上看过一字半句,急得只好敞开衣襟,把整只冰凉带雪霜的白团子搂进怀中,以体温温暖它。

雪水在温热的胸膛和火苗的烘烤下悉数融化在沈巍素白的里衣上,洇湿了一滩,沈巍冻得直打喷嚏,还不忘将小狐狸换一面捂。

直至雪光明烛天南,一人一狐早已迷糊地一同睡了过去。炭盆熄灭,只余焦黑,小白狐在焦炭味中堪堪转醒,就见一条披挂着旧棉被的手臂将它囫囵地抱作一团,斜靠在床边。

 

三尾白狐已历过地、妖二劫,摇身一变就化作人形,成年男子的骨架被圈在身量相当的男人臂弯内,狐妖朝沈巍阖眸纤长的睫毛上吹了口气。

沈巍尚在浅眠,迷蒙间就觉有些痒,神识渐渐恢复,怀抱内陡然增大的重量将他瞬间拉回现实。

“……你!”

沈巍吓得一哆嗦,手臂一松就把人摔到地上。

赵云澜还未站稳,一屁股着地,双手扒着沈巍的膝盖,才没仰面倒地,他趴在沈巍膝前,抬着头眨巴那双琉璃双色瞳,以狐族特有的宛转语调唤道:“恩公?”

沈巍直愣愣地看着腿边贴着他的俊逸男子,以男人的眼光看,眼前此人未免俊过头了,虽不妖娆,但目光流转,一绿一蓝幽光若隐若现,丝毫掩盖不住天然的狐媚。雄性狐妖竟比雌性更招人心。尤其是那双异色瞳,老人言,异色双瞳的白狐乃是千年一遇的狐精。普通狐妖修行到老也入不了精,但异瞳白狐天生便是精。

沈巍这才转醒,自己招了个多大的麻烦。

在他愣神的片刻,白衣胜雪的男子长袖一挥,就缩成巴掌大的一团,两步一跳,钻进沈巍怀里。

小狐狸蹭了蹭沈巍的衣袖,软软地说:“恩公你怎么一见我就摔我。”

 

狐妖是请不得的,更送不走。

沈巍谨记老人言,恭恭敬敬地把它奉为座上宾,养了起来。

但小白狐并不安分,口口声声喊着“恩公”,却有诸多挑剔。

“肉我只吃幼兔和鸡仔,要三个月以内的。”

“菜不能留菜帮子,不要萝卜土豆和瓜,只要叶子。”

“果子要酸中带甜的,皮要光滑好剥的。”

……

“还有,我要和你一起睡。一个被窝。”

“你说养我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恩公。”

沈巍悔得肠子也青了。

“睡是可以,但你能别化成人形么?”

 

如是过了三个月。

沈巍一介书生,平生只靠舞两下笔杆子,替人抄书或题字,赚些散钱。自养了白狐,更是食不果腹。

可饶是如此,他却好似上了瘾。每日回家,见到小白狐趴在他床榻上呼呼大睡便觉安心。临到出门,又掖被子又添炭火,生怕它又像初见时冻坏。而出门在外便是最难熬的,怕它挨饿,怕它受凉,怕它无聊寂寞。

沈巍什么都好,只是太过以己度人,从不曾想狐妖千年来何种风餐露宿未经历过,何等天塌地陷的劫难未历练过。怎需要他一个小小凡人保护周全。

人世短短几十年,在妖眼里,不过弹指一挥间,如同春华秋实间一落叶。落叶归根,缘分便要到头。

 

分别的日子终是来临了。

这日回家,沈巍明显察觉出周遭的气氛静得不似寻常。仲春的鸟鸣蛙叫仿佛早早沉入了梦乡,那时覆山的白雪已化成满树和娇烂漫红,落英缤纷,簌簌无声。

狐妖身着白衣,在门扉前负手而立。

沈巍背着书篓,手中还提着温热的海棠糕,正是小狐狸前一晚嚷着要吃的滋味。

“你要走了?”书生抓着纸袋的边缘,自小的端方自持,让他不知该进该退。

“嗯,伤已痊愈。这段日子叨扰你了。”三尾白狐又露出如往常般的笑容,却无半分狐族的妖媚,他的眼中只留下发自心底看待沈巍的真情。

原来,你只为养伤,沈巍想,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要去哪儿?”

“寻人。”

“寻谁?”

“我的爱人。”

“……好。”

 

往后的春去秋来,与前二十余年并无分别。

可沈巍再也没见过那年仲春的漫山桃林,灼灼华光。也再也没遇到那年的漫天大雪。他不知那只隐在雪里便不见踪影的小白团子如今身在何处。

但他总日复一日在梦中忆起最后擦身而过的别语。

“还能寻到他吗?”

“五百年了,我想,是不能了罢。”

“我可以……帮你一起寻他。”

那是沈巍此生唯一剖白的心语,矜持自封的心扉才开启一道罅隙,便被对方一手合上。

“小巍,你是凡人。我不愿蹉跎你。”他说。

“我也不愿你难过。寻到后……告诉我吧。”他把凉透的海棠糕并自己咽下的心事,一同塞进狐妖手中。

“还不知,如何称呼?”

“本家姓赵,字云澜。”

白狐叼起那一袋海棠糕,四爪落地,几步便遁身入深山中,无迹可寻。山坳间只余下幽幽回声不断。

“他的心口有一两寸刀疤,曾为救我而取心头血留下的。你若看到他,便唤我。我能听到。”

 

沈巍将里衣合拢,胸膛上浅浅的疤痕被严严实实地裹在秘不见人的深处。

他从未在赵云澜面前袒露过,赵云澜自然不知沈巍胸口如他所言的那道两寸伤疤,分毫不差。

沈巍甚至自己也不知这疤自何处来,他从来以为这是天生的胎记。直到赵云澜离去前一语道破,沈巍才明白自己为何初生便带着这疤痕,为何家传的砚台底部刻着“澜”字,为何他在那雪夜会遇见倒在门口显出原形的赵云澜……

缘这一字,冥冥中原来自有天意,而天意也曾言,有缘无分。

他早已饮过孟婆汤,跨过三生石,轮回五百年。记忆洗涤得一干二净,连面貌也与曾经再无一分相似。

赵云澜寻到他,却已不再是他。

又何苦再添烦扰。

 

“小巍,你醒了?”

“……你。”

“我回来了。”

狐妖如宝石般的眸光灼得沈巍不敢迎面而视,幽蓝如深海,碧绿似沉璧,赵云澜将沈巍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目光下。他的手指轻巧地挑开沈巍不甚严密的松结,里衣自胸膛两边滑落开。狐妖纤长的手指覆盖上书生扑扑跳动的胸膛。

“我去过三生石旁,问过孟婆。”细长的指尖带着尖锐的勾,轻柔地沿着刀疤的纹路滑下去,磨过一条浅白的划痕,“是你,对不对?”

沈巍闭上眼,自嘲道:“我是凡人。”

“凡人又如何?你若愿意,我自废妖力,与你平淡此生。或你饮我血,入我族类,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块儿。”

赵云澜低头吻过他合上的眼睫:“小巍,你可愿意?”

沈巍只觉得整颗心又酸又麻,仿佛被狐爪柔软的肉垫贴在心上挠,他想答应千百句,竟被哽咽堵在一处,一句也说不出。

就见赵云澜摇了摇头道:“还是别入我族了,真成了狐,个个都觊觎你的美貌,我会吃醋的。”

“你只能是我的。五百年前是,五百年后,五千年后,都是。”

“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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