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禾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 断章取义 不要深究

- 梅雨夜的赵云澜视角

- 沈巍视角戳这里

- 一句话概括：两个装睡的人

赵云澜醒来的时候，雨还没停。

龙城的梅雨季，天上像被斩魂使砍了几道缝，淫雨霏霏，漏起来没完没了。雨打芭蕉似的砸在窗沿上，淅淅沥沥得没个章法，其中还夹杂着午夜归家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声和脚步声。

赵云澜本是最讨厌这些恼人烦的噪声的，此刻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是从梦中惊醒的，身体本能地颤了一颤，第一时间迅速地转头去看有没有吵醒身旁的沈巍。

幸好没有。

但熟睡中的沈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朦胧中还不忘把握着赵云澜左手的右手又紧了紧，宽慰他自己一直都在。

沈巍的睡相极好，只要入睡便不会再翻动。不像赵云澜，该踢的被子该踹的枕头能一样不落地全翻到地上去。因此沈巍便养成了牵着赵云澜的手入睡的习惯，他本想从背后抱着赵云澜的，但两个手长脚长的大男人搂在一块儿未免太热，他便只握着赵云澜一只手，这样赵云澜倒也能安分些，省的他老踢了被子着凉。

但赵云澜睡眠极浅，不知是否是多年来习惯了地府那头的小喽啰们深夜造访，他总是睡不了多久便会醒来。这般一动弹，便会惊醒沈巍。因此赵云澜也养成了个习惯——意识到自己快醒来了便快速睁眼先看看有没有吵醒沈巍，若没有便再轻微地翻个身入睡。

自把地下一团乱麻的事情处理完，赵云澜已许久没有睡得这般沉过了。昆仑君的记忆在他的身体里逐渐苏醒，这段时候他总在梦中忆起几百世的转世中支离破碎的片段。

尽管他对这些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毫无印象，但每一世的他身上的气息仿佛刻在昆仑灵魂里。赵云澜总会回想起那一日在沈巍私藏的卧室里窥见的那些浮光掠影中的自己，黑发的白发的，长衫的短袖的，每一世的他的画像都不知被沈巍在深夜里摩挲过多少遍，而现在这些记忆一点点地复苏了起来。

他在梦中旁观着，沈巍或是在他帝王寝殿外悄然驻足的一只小雀，或是他隔壁私塾的那位沉默寡言的教书先生，或是他家门口小弄堂里那个门面窄小的小书店老板……执掌昆仑君十万大山权柄的斩魂使，所到之处十里开外便无人敢抬头的斩魂使，便这样一世又一世地悄然躲在那些微不足道的生灵体内，窥探着那张他日思夜想的面庞。

只要远远的瞧上一眼，便心满意足。

赵云澜便是在这些纷繁的碎片中醒来的。

他侧躺着，看着沈巍闭着眼的眉目如画便入了神。当年他离开时，小鬼王的眼角眉梢都还是凌厉的线条，一急便会暴露出小兽张牙舞爪的本能。如今，他已是这般的内敛温柔。

这数万年，苦了你。

这一世，此后的每一日，风霜雨雪，生死与共。

赵云澜把被沈巍握在手心的手抽出来，从他颈后伸了过去，往怀中搂了搂，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继而用另一只手反握住沈巍。

曾有人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赵云澜想，若是每个梦中醒来眼前都是你，便是此生最大的欢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