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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澜】朔风万里与君归(1)

- 修订重发 架空设定 有沈巍会饮酒私设(酒量依旧差)


【一】塞上初遇


边塞的风卷席着狂沙,在晦暗的半空中无规无矩地打转,犹如一个个鬼魅般的漩涡。明明是青天白日,可日头却被抵挡在厚重的云层和黄沙之外,漏下来的光只够照亮眼前方圆几里的大漠。

顶上是昏黄的天,脚下是灰黄的地。

几棵歪脖子的老树扎根在枯竭龟裂的土里,枯败的枝干上不留一片绿叶,风一吹,那虬根便暴露在黄沙漫天的地面上,仿佛是从地狱中伸出来的嶙峋的枯掌,妄图吸取空气中仅存的一丝水汽。

这便是大楚疆域的边界,十里外的雁门关镇守着这不大的国度西北的唯一边防,再往北就到斥勒的边域。除了偶有做买卖的斥勒人经过这黄沙古道,纵然是大楚的将士,也都偏安在暖和的帷帐里,不来受这春寒料峭的罪。

酒旗在这样一个寸草难生之地迎风乱舞,成就了仅存的一点生气。

 

“吁——”

赵云澜停下马。那老马陪他日夜翻过几座大山,才刚踏上平地,便是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甫一停下,便一头栽在马槽里,不再理赵云澜。

赵云澜系好马,拿起包袱,便在酒家门口的空桌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伸手一招呼:

“小二,热两碗酒。”

这塞外的鬼天气。明明已是初春,可过了黄河,那暖气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住了,一丝一毫都漏不过来。风中只有刮得人生疼的尖锐的寒,和呛得刺鼻的干燥,吸入一口便要人五脏六腑都被粗粝的坚冰剐过一遍。

饶是从军多年的赵云澜,初来边疆,和那驼队里虬髯彪壮的斥勒大汉一比,也显得细皮嫩肉弱不禁风了。

赵云澜拢了拢衣领,不让肆虐的风沙漏进去。他搓着手,待那一碗浊酒刚送上来,便一饮而尽,酒水虽淡,从喉咙一路热腾腾地滑落下去,胸口终于升腾起些许暖意。

“好酒!”

再粗制滥造,到了这寸米寸金的地界,也成了佳酿。

赵云澜喝过一碗,缓了缓精神头,剩下一碗便就着眼前的荒漠边赏边喝。

这大漠着实也无甚美景,可赵云澜一想到往后的数十年恐怕都要在这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陌生地过了,便看着半里外的歪脖子树也亲切。

 

天渐渐暗了,赵云澜正考虑着目的地就在前方,左右也来得及,便打算在这小店先住宿一晚,明早再启程。也亏得他是个看得开的,这么个破落的小客栈竟成了他最后的自由地。

赵云澜端起那碗凉了的酒,正欲敬不远处和他一样孑然一身的歪脖子树一杯,那树旁忽然便掠过一道白衣。

白色在这种地方太显眼。此处本是人迹罕至,连开春行商的斥勒驼队都没几人出行,除非是像赵云澜这样不得不来之人,旁人是万万不会来此受这份平白之苦的。这样的地方常年黄沙裹身,来往之人大多都穿耐脏的粗布麻衣,否则岂不糟蹋。那些浅色淡色的丝织,就该呆在江南水乡这养人的地方,在此处太格格不入。

赵云澜盯着那白底金丝暗纹的长袍,嗤笑了一声。想必又是个掉了队的富家公子。

但赵云澜很快便发现他猜错了,那白色长袍一扭身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遁身在树后,若不是赵云澜这样眼神好的,再显眼的衣裳也叫人一时发现不了他。

很快,远处便追上来几个紧身黑衣人,这是结了仇了。赵云澜眯了一口酒,心中动了动,那白衣扭身的一瞬间他还真看出了一丝风姿绰约,肩宽腿长,腰身却极好,身形一转竟不让白袍扬起分毫。这样的身姿,必是个美人,还是个有些功底的美人。但怕是寡不敌众。

要不要英雄救美呢?

赵云澜跨在长凳上的腿收了下去,正欲起身,只见那白衣从树后露出的指尖一翻,一道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两指间飞出,打头的黑衣人还作冲势,胸口便被击中仰面倒地。

好身手。赵云澜把腿又翘回长凳上,作壁上观。

倒地的黑衣人抽搐两下,便再不动弹,死了。霎时间,周围五六人都停下脚步,不敢冒进。几人默契地以扇形向那棵老树慢慢围去。

天更黑了,风也喧嚣起来。在这戈壁竟无一人敢出来阻挠,原本坐在店外喝酒聊天的几个商贩也默契地进了屋。纵使天高皇帝远,江湖规矩却人人都懂:江湖事江湖了,旁人插手便是坏了规矩。于是,大咧咧地占着一整张客桌的赵云澜,便成了客店外唯一的一人,分外显眼。

黑衣几人瞧了他两眼,赵云澜还不怕死地仰头招呼了声,表示你们自便。那为首的便不理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傻小子,对着树后的人恶声道:“你已无处可逃,把东西交出来吧。”

谁知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银光闪过,刚还说话的人喉头便飚起数尺高的鲜血,竟被一击割喉毙命。

剩余的人立时打算快刀斩乱麻:“兄弟们,一起上!”

赵云澜一看,这小子暗器发得快,却架不住敌方四面围攻,怕要落下风。便不再等待,手中早已拾起的几粒石子,噗噗噗,从三个方向打响几名黑衣的后颈。虽不致命,却让几人的攻势缓了一刻,阵型便散了。

树后之人终于现身,配合赵云澜留出的空当,手中一柄长刀舞得飞快,一阵眼花缭乱,赵云澜眼前便只有一袭白衣挺拔地立在一地尸体中。这功夫只怕不比他低,赵云澜赞赏地看过去。

白色衣袂沾了殷红的朵朵血花,在大漠的寒风中猎猎作响,那人低着头,几缕散落的发丝柔顺地贴在他侧脸,长刀也垂在一侧,血迹顺着刀刃滴在土里,滋润了脚下干渴的土地。月上树梢,在他背后打上了层薄薄的光晕。

赵云澜竟从这罗刹般的杀戮后,看出了动人心魄的美。

 

他上一刻还夸口的美人,几步上前,坐在了方桌的对面,对他春风拂柳般地一笑:“多谢。”

果然是美人,什么桃之夭夭,皎若秋月,明眸皓齿,赵云澜的脑海里炸出一堆他在为数不多的话本子里读到的形容美人的词句,却每一个拎出来都黯然失色。他在这一刻终于有些后悔,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赶路急了,不介意吧?”白衣美人指了指赵云澜面前剩下的半碗酒,赵云澜豪气地一把推到他面前。

“多谢。”

又是一声多谢,客气的点到即止。早已凉透的酒便从他微启的薄唇间流淌进去,一滴不漏。赵云澜盯着那姣好的唇形一开一合,白玉般纤长的一截脖颈,喉头上下一滚动,就让赵云澜有些干渴。

“咳,咳,是酒啊?”这人喝得也不急,却被自己呛得脸颊绯红,一双流离百转的桃花眼都沁出了一层水汽,弯弯地看向赵云澜,笑中带了点惭愧。赵云澜瞬间就像泡在佳酿里似的,全身都酥麻了。

赵云澜想,这回帮得值了。

“哈哈,没喝过塞外的酒吧。酒味不重,辣喉得很。”他一眼便看出来,这人是第一次来,“怎么称呼?”

“鄙姓沈,单名巍。不知这位古道热肠的少侠如何称呼?”

若不是看到他横在腰际的那把血迹未干的长刀,听这几句都要误以为这是个温文尔雅的文弱书生。这么文绉绉的,让赵云澜这一介武夫都羞于搭腔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我叫赵云澜。”他好不容易想出个成语,好不露怯。

“天色晚了,不如在此歇一晚吧。”

“有劳,赵少侠请。”

赵云澜见他起身,才抄起放在一旁的包袱,特地从沈巍身后绕行,以表客气。他低头扫了一眼第一个被沈巍暗器一击致命的黑衣人,那梅花形的飞镖还扎在他心口。赫然是江南奇门遁甲之术首屈一指的梅花庄的手笔,听说这梅花镖上淬着剧毒,无药可解。

竟小瞧了此人,赵云澜看着那翩翩背影更讳莫如深起来。赵云澜身居朝廷,却也耳闻些江湖事,梅花庄向来出的都是蛇蝎美人,不曾想还有男子。可要追杀梅花庄的人,背后的势力定不容小觑,方才那黑衣人叫他交出什么?这叫沈巍的人,恐怕也不是个小角色,沈巍想必也不是真名吧?

赵云澜心中百转千回,脚下却只顿了一步,便若无其事地大步上前,却见先他两步的沈巍转头,微笑示意他。笑得平常又友善,仿佛只是等一个一同进门的友人,并无半分发现赵云澜刻意落后的意味。

赵云澜笑着跟上他,心下多了几分玩味。

手上用的是顶毒的暗器,人却素净如白纸,尤其是看向人的一双眼睛,如大漠中最珍稀的一汪清泉,澄澈透明,纯良又无辜,让人都不愿起半分亵渎之意。倒是个稀奇的美人。

 

沈巍找小二要了间客房,又听闻赵云澜还未住店,便帮他也订了一间,算作感谢他相助之恩。正巧,两人就住对门。

沈巍道了声别,便进屋关上门。他却没急着入睡,见赵云澜那屋熄了灯,才吹灭桌上的蜡烛。

沈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终于被扑面而来的黑暗悉数撕了下去,犹如一张薄薄的面具。赵云澜所料不差,梅花庄的少庄主,幽幽瞥向两扇门外的他,眼中只余玄冥下的冰寒彻骨。

清泉,也非只有人间才有,那是让人不自觉亲近的松上清风石上泉,是粼粼潺潺,汩汩流尘外的澧酿;还有一种清澈见底的,是黄泉,是比这天寒地冻的大漠尤甚的,冰彻人心的幽冥之泉,无物可生,也是清水无垢。

梅花庄的少庄主,便是后者。

只有一样赵云澜没猜对,沈巍,是他的真名。毕竟,从未有人知道那神秘诡谲的少庄主姓甚名谁,是男是女。

沈巍掏出怀中之物重新仔细包好,才安心地放回去。他借着昏晦的月光,用客店的布巾一寸一寸将长刀擦拭干净,来来回回,直到锋刃又显出夺目的银光。

做完这一切,沈巍才合衣躺上粗糙不平的硬床。这环境是再糟糕没有了,他二十几年从未睡过这样劣质的床铺,可沈巍却舒心地笑了,发自肺腑地笑。他从未像此刻那么安心又无忧,前路诡秘不可测,他却有种置之死地的坦然。再危险的境遇他也一一渡过了,还有何可怕的呢?

他忽然便想起今日平白助他一臂之力的那个叫赵云澜的年轻人。年岁和自己不相上下,随手便击中几人风池穴致使其血气一滞,行动一缓,才给他留出一击致命的空当,这样好的身手绝不是常人。他难道也对此物感兴趣?他认出我了?

沈巍不免多疑地猜忌一番,他的面前便清晰无比地浮现出赵云澜的面貌。沈巍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早在那一碗酒间便把赵云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此刻回想起来,那人虽穿的普通,举手投足却当得起潇洒倜傥四个字,气质又有些像他一路遇到的铠甲般坚毅的边防守将。这样的人,心有沟壑,却无险恶城府,沈巍自诩识人颇深,赵云澜,不是那一路人。

唯有那豪爽一笑,和微微陷进去的酒窝,在沈巍心上仅存的那块柔软的所在微妙地勾了一下。沈巍并非不会饮酒,当时的脸却不自觉地霎时通红。

萍水相逢,他却似曾相识地从赵云澜身上闻到一丝和自己相似的气息。尤其是那无畏又赤忱的眼,沈巍分明看到满天繁星都落在了他眸中,熠熠生辉。

此人必定历经一番大难,却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壮气,沈巍感觉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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